有关我不喜欢inception这件事/Brokeback Mountain——第七章

其实不能说“不喜欢”,毕竟我给那片子的评分还可以的,就是没什么热情,不会一遍两遍地重温,以后没事也不会再想起里面的情景——跟《肖申克的救赎》一个情况。我这也不是“顶风做案以特显自己与众不同”,就是不喜欢这个调调,说得更明确点,我就不喜欢Nolan。他湿不湿的,湿得大还是小我不知道——将来兴许是要大湿特湿的吧,但我就是不喜欢嘛,你待要怎么样呢?

Nolan童鞋电影一直拍得不错的,就是没我的缘。我不喜欢这种故意把一个故事说得很复杂的倾向。
一来电影的魅力本身就包括“一次性”,因为放过去就放过去了,所以需要全神贯注,所以需要全情投入,所以我这个人的注意力才能集中那么一两个小时,脑筋才肯转上那么一两个小时,情绪才肯沸腾那么一两小时——皆因这一两个小时是错过了前面就捉不回来的,像人生一样迷晃着不确定而珍贵的。拍电影的人,不把故事好好说得动听,一心只想表现得比听故事的人智商高,想诓观众回笼再花费double的时间理清楚本来就该在既定时间内搞掂的情节或者关系,逼观众放弃电影院买DVD回家好倒带回放重播再播以便看懂看清楚看出线条和色块的,一开始就违背了这种因时间之无法逆流而得到的美感与快感,我就不喜欢。
二来我实在从来没觉得他的故事“出跳”。如果抛开强制的设定,也就是很大众很容易在小说里找到的。“难缠”这个词还比较合适,你费劲猜,可以,但那都是没有逻辑没有轨道的在导演和编剧设定好的圈好的他们的自留地里呜呜来呜呜去的小火车,没你伸手操杆的份。编剧想出一个简单的故事,然后把里面的人物关系搅混,再把框架弄得庞大,塞进一点物理上心理上的理论——没机会也要创造机会塞,观众是被蒙蔽在外的,根本无法参与其中。作为一个控制狂,此点我也不喜欢。
三来梦这样东西,那是我的自留地。现实已经被捆绑得够可以了,就差给伊嘴上贴个封箱胶带,鼻子再拿502给粘上了。梦境如果要像现实一样服从A+B才能得到C,如果不这样就不能那样的捆绑条件,甚至连空间连时间都要按照现实的进度等比例缩小放大——完全地符合现实中证得的科学理论,那梦哪里还有趣呢?被这样一层层绑成粽子的梦根本不好玩!梦里应该有跑着的兔子,应该有一天可以看七次日落的星球,应该有穿着靴子的猫——应该有一切在现实中“不合理”但“可能”存在的东西。如果梦里出现对面对的两面镜子,就该一层层的看下去,直到在里面看到一颗香菇,然后发现“哦咧,这原来就是人生的意义”!这才是梦啊。我最不喜欢人家入侵我的自留地,把上面的花花草草都给我剪光了,还盖出几个有玻璃幕墙的火柴盒大楼!讨厌死了(Nolan童鞋这都是有前科的,他以前也搞过魔术)。

就是这样吧,反正我跟大湿神马的向来不对盘,就由得我这个幼稚鬼抱着第五元素之类的吧。这种什么表现了“超高智商与超精密逻辑”的东西恕我热爱无能(逻辑神马的必须要建立在双方认可的游戏基础之上,单方面强行确立的由因及果关系神马的叫做“设定”不叫“逻辑”)。至于“像教科书一样准确的blahblahblah”的么,第一我就不爱看教科书(谁爱看教科书?!!!),第二我也从来没看过电影教科书,不知道准确与否,第三如果一部电影因“像教科书一样准确”而可爱,那看它我还不如直接去看教科书,是吧(摊手ing)

不过这种做沉思深吟(不是“呻吟”)状的苦逼向来很吃香很占便宜的。这一层,是我不懂的。我想爱打游戏的人喜欢这种类型的电影吧——都是被单方面设定了规则,然后打级完成任务。

———————————这是断背山的分割线——————————————————

令Jack倍觉无力,深感费解的是,他心里始终铭刻着那个遥不可及的夏天在那断背山上的一幕:Ennis打他背后走上前,将他揽入怀中,那个安静的拥抱满足了彼时双方共有的某种无关乎性爱的渴求。

他们就这样在篝火前站了好久,熊熊火焰投掷出一团团鲜红透亮的火光,两具身体投印在岩石上交叠成一道柱形的影子。分飞秒逝,Ennis口袋里的怀表嘀嘀嗒嗒,火堆里的木柴焚身成炭。飘流在篝火上空的层层熏烟燎火中闪着微弱的星光。Ennis的呼吸逐渐轻缓细长,嘴里哼哼着,披着火光的身体微微前后摆动,Jack倚靠着那沉稳有力的心跳,那与哼哼声同步的震动就像一道细微的电流,他站着,就此沉入了异乡——并非梦乡,而是某个令人迷离恍惚,困倦乏脱的世界,直到在朦朦胧胧间听到Ennis的呼唤——那是句小时候听妈妈说到他耳朵起茧的话,妈妈虽已不在,老话却依然能叫醒他——“到点儿滚草堆了,牛仔(注:原作为"Time to hit the hay, cowboy”,因有cowboy,所以我猜"hit the hay”是用cow的习性来比喻boy,也就是“上床睡觉”的意思——以上纯属个人猜测)。我得走了。你怎么就这么着直挺挺地睡着了,跟匹马似的。”说着摇了Jack一把,又推了一记,然后没入漆黑夜色。Jack听到他登鞍时抖动的马刺的声音,听到那句“明儿见”,还听到马儿晃着脖子喷鼻息的声音,听到马蹄踏在石子儿上碾摩的声音。

迟些时候,那个慵懒的拥抱就在他的记忆里扎了根,孤零零地,在他们各自难熬的岁月里,生成一株天然无雕饰的魔树。它万物不侵,即使他觉察到Ennis不再情愿与他面对面地拥抱——只因他不想看到也不想感觉到自己抱着的是Jack,它乃安然无损。也许,他心道,他们最远也就只能走到这儿了。也罢,也罢。

直到事故发生的几个月后,Ennis才收到消息。他给Jack寄了张明信片,上面说“怎么着也得等到十一月才行”,信被打退回来,上面印着“已故”的戳子。他拨通了Jack位于切尔德里斯的家里的电话号码——这事儿他以前干过,但就只有一次,在Alma跟他离婚的时候,Jack当时想多了,以为他这一通电话别有深意,驱车往北赶了一百二十英里,末了却只收到一场空欢喜。没事儿的,Jack会接的,Jack非接不可。但他没有。接的人是Lureen,她说哪位?请问哪位?等他再一次自报家门之后,她用四平八稳的音调说,没错,Jack当时正在给车胎打气——他的卡车在乡下一条小路上爆胎了。胎缘上的钢丝不知怎么的突然坏了,车胎的钢圈被炸飞起来砸中了他的脸,他的鼻子和下巴都被打碎了,人事不省地倒在地上。等到有路人上去查看时,他就算本来没死也该被自己流的血给淹死了。

不,他心说,他是被人用钢圈打死的。

“Jack以前常提起你,”她说,“你是跟他的渔友还是猎友来着,我知道的。本来应该知会你一声儿的,”她道,“但我吃不定你叫什么名字还有住在哪里。Jack喜欢把朋友的住址记在脑子里。这儿事太可怕了。他才只有三十九岁啊。”

北方高原铺天盖地的悲伤给他的头顶兜到脚趾。 他不知道哪种说法才是真的,到底是轮胎圈打的还是真的交通意外,血倒灌进Jack的气管,却没一个人去把他翻过来。在轰轰不绝的风声背后他听到金属打断骨头的声音,那是一下下狠狠砸中目标的轮胎钢缘发出的空洞的叫声。

“他葬在那里?”她竟然让Jack死在那条脏兮兮的路上,为这他就想咒死她。

带着德克萨斯口音的娇柔话语沿着电话线传来。“我们立了一块碑。他以前总说想要火葬,骨灰撒到断背上。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所以火化倒是火化了,我刚刚说了,那是他的意思。一半的骨灰埋在这里,剩下的我派人送去他家了。我估摸着断背山应该离他长大的地方不远吧。不过照Jack的性格,那也很可能是他凭空想像的一个地方,那儿有蓝色的鸟唱歌,那儿还有个威士忌喷泉。”

“有年夏天我们在断背山上放过羊。”Ennis说道。他几乎发不出声了。

“这样,他说那是他的地盘。我还以为他只是想大醉一场呢。上那儿把威士忌喝个够。他可喝得不少。”

“他家里人还住闪电平原吗?”

“哦是啊。他们死也会死在那儿的。我从来没见过他们。他们连葬礼也没来。你联系他们吧。我想如果他的遗愿能实现,他们是会感激你的。”

毫无疑问,她很客气但那娇弱的声音冰得像雪。

通往闪电平原的路穿过一座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农庄,经过十来个废弃的农场——每隔八到十英里就有一个,那些房舍茫然地趴在荒草丛中,畜栏都倒了。信箱上标着John C.Twist。那是个贫瘠的小地方,四下长满了狼奶草(注:原作为leafy spurge,学名为“乳浆大戟”)。牲畜离他太远,看不出它们的状态怎么样,只望见黑乎乎的一群秃毛。涂了灰泥的褪色小屋前面横着一条走廊,屋里有四个房间,两间在楼下,两间在楼上。

Ennis在厨房里和Jack的父亲一起坐着。Jack的母亲身材矮壮,动作却好像刚刚做完手术的人那般小心,她说,“来点咖啡吧,要吗?来块樱桃蛋糕?”

“有劳了,太太。给我杯咖啡就成了,蛋糕什么的我这会儿吃不下。”

那老头儿静静坐着,双手叠放在塑料桌布上,怒气冲冲地盯着Ennis看,一脸心照不宣的表情。Ennis一眼就看出来他属于那种资质平平却卯着劲儿要当领头羊的类型。从这两个人身上都找不到Jack的影子,他叹了口气。

“Jack这事儿,我实在难过得不行。说都说不出的难过。我跟他认识很久了。我来这一趟就是想跟二老说,如果你们愿意把他的骨灰交给我带上断背山照她妻子讲的完成他的遗愿的话我很乐意效劳(注:原句就是这么长,一般出现这种从句套从句的句子,应该翻译成短句,中文念起来不会拗口,但这里考虑到Ennis面对Jack父母时的心情和他说这一句话时的急迫,必须是一口气说完的,于是就变成这个样子了……我尽力了)。”

一片静默。Ennis清了清嗓子,但也没再说什么。

——————————————我是翻译好累的分割线————————————–

这一章是我翻译得最想死的一章,原作的笔法很美,但用词很乡,于是"let be, let be”这种话我就痛苦了——翻译成“罢了,罢了”就过于文绉绉,“由它去吧”如果叠两遍那节奏又不对,啊~~~还有句子都长,组织的方式却碎的很……中文在这种时候真是显得不那么灵活——稍微长一点的句子就会显得诘屈聱牙。

马上就是最后一章了,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