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幻想·干坏事

本季PR最后爆了个不大不小的冷门。最后评审们一番唇枪舌剑stand自己观点的争吵虽然不足以解释冠军最终的归属,倒是阐明了美国和欧洲在审美——至少是在时尚这一块上——本质上的区别:美国人是穿给别人看的,欧洲是穿给自己的。
工作时间,时尚之都多只有白黑蓝灰几种颜色,因为这些颜色最安全最professional,除非是需要耍个性的行业,否则没必要自找麻烦。工作之外,所谓年龄或者“潮流”之类的界限则是完全不存在的。几岁以上的女人不会穿花色legging搭配粉红色T恤——在法国你永远无法确定一个范围。但是明显,在美国这是一个花色legging配花T恤被局限在一个极狭窄的范围内。
当涉及装扮的时候,PR上最多的称赞是“你这样穿很性感”或者“这件衣服看上去很昂贵”,但在法国,一般的称赞是“你这样穿很elegante”或者“你很有自己的style”。没有人担心“时尚下一步会走到哪里去”,或者“我追不追得上潮流的脚步”,因为“时尚就在这里”而且“潮流就在我身上”。
因此包容了培养了成长了各式各样风格的设计师——因为每种设计师都会拥有一批自己的顾客,各领风骚几个月,而和他们同住在一个城市里的人,从来不会因为这几个月就失去自己的风格自己的品味自己的颜色。
一个最推崇“个性”的国家以“太过个性”为理由判输了一个时装设计师。讽刺。也许,太推崇“个性”的国家,恰恰是因为其所推崇的东西在本国内还未普及还未成为一种根本。Mondo哥,good luck。

————-爱—————-

欧洲这种包容性是另外一个留下我的理由。老妈好像慢慢也接受了我将长住这里的决定。
当然这里有我无法fit in的地方,毕竟这是另外一个国家,另外一种文化,完全陌生的人群,完全不同的生活习惯。但是当面对这些陌生和不同时,他们始终保持镇静,恰到好处的好奇心,恰到好处的漠不关心。就像几天前面试,说我在这个年纪上,并没有固定的交往对象,也没有结婚组织家庭的打算,对方的面部表情,声音表情,肢体语言都没有透露出一丝惊讶的意思。如果是熟人,可能在我表现得还自在的前提下打听一下我的想法,分享一下伊的观点,争论几个问题,然后退回到最初的地方,没有juge,没有“你将来会后悔”的恫吓,更不会有“你以后会改变主意”的笃定。

幸福的定义,应该给追求或者处于幸福中的人自己去下,替别人下这个定义,或者用自己的定义去判定别的幸福不幸,是无礼的。

而在那个遥远的礼仪之邦,虽然我的年龄还在能够去louvre办“青年卡”的条件内,但是那个“个人问题”已然是伊朗的前线,各式猜测如侦查机轰炸机始终在其上盘旋不肯离去甚至不肯给这片地方片刻安宁。伴随着我的年纪增长,生活稳定,战略也自然开始升级,无视我目前还只在向“三十岁”这条战壕匍匐前进的过程中,如今已然就不是“这个孩子究竟是不是哪里有问题”的讨论而是“这个孩子究竟是生理还是心理有问题”的估量。听上去似乎是“心理有问题”比“生理有障碍”好听些,然则事实上却是“生理”比“心理”容易治愈得多。

据我所知多数是认为我在哪个阶段感情上遭受过重大创伤,一直未曾愈合……之类的。当然,太熟悉的人——比如亲戚——已经知道我在还没有机会被重创之前就给“感情”两个字套上避弹衣,放进防弹玻璃柜,藏到瑞士银行的保险箱,签字“永久保存”。于是这个“创伤理论”就自然会追溯到艰难的青春期,我父母之间的种种纠葛。

也对也不对。

不像长辈私下担忧的那样——我并不惧怕婚姻生活,甚至也不是真的怕小孩,母上对此知道得最为清楚(也导致她始终是对我的“动机”——或者说“缺少动机”——最为疑惑的一个人),我神经太坚强,理性太压倒性胜利,心肠太硬,即便是自身的悲剧都未必能后遗下“恐惧”,更不要说是从别人的悲剧当中学到这种情绪。

所谓比较美好的婚姻生活,有一部分的“和谐”,比方说两个人都爱看电影,可以一起窝在沙发上看一些别人pass的冷门或者样子很土鳖的老电影,末了端着酒杯就观感争论两句甚至互踹两脚,有一部分的“伴携”,一方总有另一方所不能的东西,比如我可以教伊下棋伊可以教我弹琴(虽然我是音痴对方有可能是棋盲,但只要有这个意愿和好奇心就算成功了),有一部分的“妥协”,那是为了平衡所必须要浪费的时间和精力,对方可能不得不坐在博物馆的哪条长椅上打瞌睡我也要心不甘情不愿地放弃宅女生涯满脸堆笑去应付party之类的无聊场所。

没有太乐观的幻想,也没有太悲观的臆症。这是合理的,可实现的,而且我相信在现实中大量存在的婚姻关系。当然只要对方表示能容忍我之不爱家务且又宅又腐外加每逢舌战必要争胜的刻薄本性,我能容忍对方爱国爱党文艺清新天天向上(秃头肥胖的实在容忍之外),这种平衡并不难以达成,似乎也不是太难以忍受

然而我童年——根据老弗的理论,一切都要追溯到童年——的记忆,留下最深痕迹的片段,都是关于“失去”的。每一次失去都是一次懊悔沮丧和无力的体验,每次经历体验心里的闸门就放下来一点,直到最后完全不留缝隙时,也就确保再也不用去做同样的恶梦,为同一件事情年复一年的纠结,才能轻松。
墨镜王有句台词说“如果你不想被拒绝,最好的方法就是先拒绝别人”。同理,如果你不想失去什么东西,最好的方法就是从来不要去拥有或者试图去拥有它。
当然我和墨镜王一样,知道这种想法是不健康的,对自己很不友好的,很可能是会导致最终整体杯具的,倒不如豁出去,可能丢掉的只是一根手指,而不是全部可能性。但是当你的全部家当只是一筐鸡蛋,而你又不是真的那么天真那么无助那么绝望,谁会,谁敢,拿这一筐鸡蛋去换一个从性价比来看实在不合理到荒唐的承诺呢?——即使明知道最后也只是看着它们慢慢的坏掉,但至少这是自己早就预料到的有所准备的结果,而不需要去handle意料之外的失望。

还有麻烦。

我的所有行为模式都是基于这种“人生是一个失去的过程”的理论上的。你现在躺下,也许下一秒就会地震,你今天出门,也许下一分钟就撞上某个富二代官二代的宝马宝时捷,你今年刚刚付了房子的头期也许明年就查出来得了什么不治的绝症。人生中太多意外,太多不确定。与其牺牲现在的平静当下的自由去计划一个长远的但你可能执行不到底甚至未必能活到那个时候的计划,何不如省下这笔麻烦,安然的与当下的自己安和地度过。

我根本无法向母上解释为什么“对爱情永远的渴望,对知识永远的追求,对人类苦难永远不止的同情心”到我这里会变成“对爱情永远的抱有好奇但不要渴望,对知识永远的进行追求但不求占有,对人类苦难永远的有同理心但同情是没有用的”。我们之间的对话现在每次就终结在她嘱咐我“势必好好考虑一下个人问题”而我回答“的确在努力考虑中”。

确实在努力考虑中。只是思考的结果根本没有实际应用价值。即使想要改变这种思维模式,现在只怕也太晚了。

我和J反复地讨论将来要面对的人生。奇怪的是,居然很少有人怀疑我处理这些在我看来实在很麻烦白的关系的能力,难道感情冷漠,情绪稳定,意志强硬在家事上也能派上用场?然则我实在没有这个信心。如果被发现了那个隐藏教皇宫殿里的邪恶的哥哥,那简直是被剖开了将肠子拉出来给人看一样的境况。所以我跟J都以为,还是相亲好,任何熟悉的人——无论是生活中还是网络上——窥探到教皇的真面目的人,都要拉在闸门以外。
她已经开始着手执行了。我还需要一点时间盘算:即使只放加隆在圣殿里,撒加最终仍然会被发现的,这段被发现的时间,比起最后同五小强的小宇宙恶斗,到底值不值得(在这盘算术当中,母上光荣地扮演了雅典娜的角色)。

————–幻想—————–

让我重新开动小脑筋做此盘算的除了各式战斗机轰鸣的催逼,母上的希望之外,最近还有感冒和同人小说助了一臂之力。

每次生病的时候,我的大脑因为疲倦就会变得特别正常,一般平时不会光顾的诸如“寂寞”“孤独”之类的情绪都会一一光临。通常娱乐这些不速之客的方式是阅读同人小说(ps:特别推荐给想要增加英语阅读能力的童鞋们fanfiction.net,各种配对,必有一款适合你)。不过Jisbon这个shipper肯定是挑错了。

这个世界上还有比馒头叔更适合当老公的人了吗?没有了。不仅出得厅堂(事实)入得厨房(所有同人作者都很合理地想像馒头叔做得一手好菜,一般观察力强的人都有此项功能——反面的典型就是我本人)而且细心体贴善解人意(人家靠这个吃饭的),基于他曾经全家被灭的惨痛经历和他这个过于gentleman的对待女性的方式也大可放他入“永远不会出轨”名单(甚至所有作者都认为他守寡的这些年就只有小左和小右——应该也不是很勤劳),而适时的孩子气又能调节气氛增加情趣(谁会想到在生日的时候送小马驹,在生气的时候折个会跳的纸青蛙啊是吧)。
而Lisbon童鞋就是如此适合馒头叔的人选,两个人各自有不堪的回忆因此相互达成某种程度上的默契和理解。她不会做家务但是会开枪保护美人(人家车里有三把枪呢)而且正直无私宁折不弯,保护自己的家人和下属就像护崽的母鸡不顾一切(反观Jane童鞋保护班长Lisbon童鞋的方式就是告诉教导主任Hightower说“一切都是我干的,Lisbon童鞋什么都不知道”,呃)。而孩子气的方面也完全可以跟馒头叔一较高低。

于是关于这个配对的小说全是些家长里短的琐事,两个人拌拌嘴,斗斗气,生个孩子玩玩,什么的。着实太温馨了,看着看着就会想“有个人在旁边似乎也不是很麻烦的”——当然一回到现实就意识到“问题是哪里去找馒头叔这样人啊囧囧囧”。在bomance横行的同人界,这一枝romance无怪乎独秀江山啊。

————–做坏事—————–

母上一直很担心我俨俨地继承了父亲这一支的基因犹如忠实地继承了他的相貌。倒不是说这基因怎么败坏了,有其好的部分——不易生病,头脑灵活,坚定执着,但是凡事过犹不及,为了压制某些越来越显露的父系性格特征,她甚至给我改过名字,希望自己那一边浪漫多情,脚踏实地,知足长乐的特质能起到中和的作用。

两种基因角力的结果,就是我被形容为一个“幸亏你人懒又怕死还成天活在幻想界里所以世界才这么和平”的潜在优秀犯罪份子(这算褒奖么这?)换则言之,幸亏我很怕麻烦所需要的东西又很少,不然以本性中“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决绝和对一些无聊事情的小聪明,结合起来就是“狡诈”。

最近一次狡诈是算计了sncf。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坐教堂里也足够我忏悔一番的。

姐姐大约一个月前正处在精神状态极度败坏的情况下。当时接到老板在lille开会的通知,瞥了一眼时间,偏偏该死的法国人在日程上喜欢把周几写在最前面,因见是“周三”就理所当然的以为是当周。结果周三呼啦啦地坐火车去lille的会场才发现鬼影也没半个,又check了一遍日历才发现会议时间是下周三。

于是因为这来回的车票(别说叫老板报销这笔“头昏脑胀”费了,我是根本连提都不敢提),再加上月初一笔性支付了几个月的房租,我就陷入经济危机了。为了解除在坐车回巴黎的途中,我制定了一个计划——在火车开出的两个小时内,当事人持车票去火车出发站的柜台,是可以全数退回票钱的,而从巴黎到里尔实际上只有一个小时的车程,也即是说在我抵达之后,只要在巴黎有人拿着票据去柜台,可以退得票款——当然老板不会知道这件事,所以仍然会以我提供的票据报销我的车费,那么至少一半的“头昏脑胀”费可以回拢。
好在这边厢不缺少配合的“共犯”(中国人对这类事情都表现出相当的理解和合作精神)。而sncf所提供的电子票服务也便利了作案条件——只消email给共犯叫其打印出来,我们就都有票了。
这一部分的计划是天衣无缝的。回程就纯属冒险了。我原本的计划是订了电子票,将其打印出来之后,再在网上直接操作退票。然后拿着这张废票登车(据以前往返两地的观察,这条路线上的检票员没有配带电子扫描机的),然后猫进厕所,一直躲到终点。
不过就在出发的前天晚上,收到了sncf的通知,说他们明天有总罢工,取消了许多车次,所有次日出行的旅客只要是手中有票可以搭乘当天任何一趟从票据上的出发城市到目的城市的火车,也即是说次日的检票工作实际上只是检查票上的起始点和终点是否正确,班次与时间都不予考虑。于是我以为这是上帝的默许(上帝:不要随便误解!),大方地取消了车票之后并没有按原计划躲进厕所,而是大方地坐在过道里。
实际上也确实就在这一程上遇到了检票员,我所搭乘的班次与票据上的班次差了四个钟头(工作原因),检票员表示惊讶,我镇静解释“本来是想换票的,但下午所有能开的火车都满了”,对方只说了句“我猜也是”,就把票还给了我。回来后共犯对我的构思方案之迅速,计划作案步骤之严谨,面对盘查人员之心理素质表示了赞许(这真的是褒奖么这?)……

我不想把这部分“高素质犯罪份子”的潜能全都推到父系那一边的基因问题上。不过……诚如所言,因我怕麻烦又怕死,这种事情不到必要还是不会沾手的(不然姐姐靠每个月这来来往往的交通费报账都能小赚一笔)。希望上帝看在我不是惯犯的份上接受我的忏悔吧,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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